母亲节这天，街上的花店挤满了人。红的康乃馨，白的百合，紫的勿忘我，堆在店门口，活像一座小山。人们排着队，手里攥着钞票，脸上挂着笑，仿佛买一束花，便尽了孝道。
我站在远处观望。店里的伙计忙得满头大汗，收钱的手却极快，一眨眼功夫，钞票便进了抽屉。买花的人亦是匆匆，拿了花便走，连包装纸都来不及抚平。我想，他们大约是赶着回家，将这束花递给母亲，然后拍照发到网上，配文"母亲节快乐"。
母亲节是何时兴起的，我已记不清了。只记得起初不过是商家促销的由头，后来竟成了人人必过的节日。报纸上说，今日花市销售额较平日翻了三番，餐馆亦是座无虚席。孝子孝女们带着母亲吃饭，席间却只顾低头看手机。母亲们则安静地坐着，偶尔夹一筷子菜，眼神飘向窗外。
我家从不曾过母亲节。母亲在世时，每日清晨为我煮粥，夜里为我掖被角，何曾需要什么节日来提醒我她的存在。她走后，我更觉得这节日可笑。活着时不尽孝，死后却大张旗鼓地祭奠，这是怎样的讽刺。
街角有个卖糖人的老头，今日生意冷清。他蹲在那里，看着对面花店的人来人往，眼神木然。我想起小时候母亲带我来买糖人，她总让我先挑，自己却从不舍得吃一口。如今糖人涨价了，母亲却不在了。
花店门口，一个年轻人捧着大束玫瑰走出来，不小心撞到了路过的老妇人。花束散落一地，年轻人忙着捡花，头也不抬地说了声"对不起"。老妇人摇摇头，弯腰帮他拾起几枝，递过去时，年轻人已经走远了。
黄昏时分，花店开始打折。卖剩的花有些蔫了，被堆在角落，标着"半价"的牌子。几个学生模样的女孩围在那里挑拣，嬉笑着比较谁的花更漂亮。我想，她们的母亲收到这打折的花，不知会作何感想。
回到家中，我找出母亲的照片。照片上的她年轻美丽，笑容温柔。我将它擦了又擦，摆在桌上最显眼的位置。没有花，没有礼物，只有无尽的思念。
母亲节过去了，花店恢复了平静。那些康乃馨、百合、勿忘我，明日便会枯萎，被扔进垃圾桶。而母亲的爱，却永远不会凋零。
换一换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