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家的窗外有一棵老槐树,不知已在此生长了多少年。它的树干粗壮而斑驳,树皮上布满了岁月的裂痕,像是被时光的刀锋一寸寸雕刻出来的。树冠茂密,春天发新芽,夏天遮烈日,秋天落黄叶,冬天披白雪。四季的轮转在它的枝头悄然更替,而我常常坐在窗边,看它无声地讲述光阴的故事。
春:新绿的萌动
初春时分,冬天的寒意尚未完全退去,可老槐树已悄悄醒来。它的枝条上冒出细小的嫩芽,起初是淡淡的青绿,后来渐渐舒展,变成鲜亮的翠色。风一吹,那些新叶便轻轻摇晃,像是在向世界招手。
清晨,常有麻雀在树枝间跳跃,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。偶尔,一只斑鸠也会落在树梢上,咕咕地鸣叫几声,然后飞走。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进房间,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我坐在窗边看书,偶尔抬头,便能看到几只蝴蝶在树丛间翩跹飞舞,翅膀在阳光下闪闪发亮。
春天的雨也极有韵味。细雨如丝,落在树叶上,发出沙沙的声响。老槐树的叶子被雨水洗得发亮,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和青草的清香。若是雨下得大了,雨水便顺着树干流下,在树根处汇成小小的水洼。这时,我会关上窗户,但仍能听见雨滴敲打树叶的声音,像是天地间最温柔的私语。
夏:浓荫的庇护
到了夏天,老槐树的叶子愈发茂密,郁郁葱葱的树冠像一把巨大的绿伞,遮住了大半的阳光。午后,蝉鸣声此起彼伏,从树梢上传下来,像是某种不知疲倦的独奏。有时,我会坐在树荫下的石凳上,捧一本书,享受难得的清凉。
夜晚,老槐树的枝叶间偶尔会闪烁着萤火虫的微光。它们忽明忽暗,像是一颗颗会呼吸的星辰。夏夜的风轻轻吹过,树叶沙沙作响,像是在和萤火虫低语。远处的蛙声时断时续,与虫鸣交织在一起,成为夏夜独有的交响曲。
偶尔,一场暴雨会突然袭来,狂风把树叶吹得哗哗作响,树枝剧烈摇晃,仿佛整棵树都在抗争。雨停后,空气格外清新,树叶上挂着晶莹的水珠,阳光一照,便折射出七彩的光芒。这时,总会有几只麻雀飞回来,抖抖羽毛上的雨水,继续在枝头欢快地跳跃。
秋:金色的告别
秋日的阳光变得温柔,树影斜斜地投在地上,比夏天时要长得多。老槐树的叶子开始泛黄,起初是淡淡的金色,后来渐渐加深,变成灿烂的橙红。风一吹,枯叶便纷纷扬扬地落下,像是一场静默的舞蹈。
我常常在傍晚看落叶。它们打着旋儿飘落,有的落在草丛里,有的落在小径上,有的甚至顺着风飘到窗前,贴在我的窗玻璃上,像是要与我对视一眼,才甘心坠落。地上的落叶越积越多,踩上去会发出清脆的响声。
秋天也是果实成熟的季节。老槐树的枝头挂着一串串槐角,起初是青色的,后来变成深褐。有些鸟儿会啄食它们,发出“笃笃”的声响。偶尔,一颗熟透的槐角会“啪”的一声掉在地上,惊起几只正在觅食的麻雀。
深秋的夜晚,寒意渐浓。树上的叶子越来越少,枝干渐渐裸露,显出几分萧索。月光洒在光秃秃的树枝上,投下疏朗的影子,像是用墨笔勾出的素描。有时,我会听见猫头鹰在远处啼叫,声音低沉而悠远,仿佛在提醒人们,冬天就要来了。
冬:静默的守望
冬天来临,老槐树的叶子终于落尽,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指向天空。它的轮廓在灰白的冬日里显得格外清晰,像是用炭笔勾勒出的线条。偶尔,一场雪会覆盖树梢,给每一根枝条裹上银白的棉衣。
清晨,我会看见喜鹊落在积雪的树枝上,黑色的身影在白雪的映衬下格外鲜明。它们蹦跳几下,抖落一片雪花,然后拍拍翅膀飞走。有时,松鼠也会光顾,在树干上敏捷地攀爬,寻找可能藏匿的果实。
冬天的夜晚格外安静。没有虫鸣,没有鸟叫,只有风穿过枯枝的呜咽。月光洒在雪地上,反射出清冷的光辉。老槐树静静地站在寒风中,像是在等待春天的归来。
尾声:树与人的对话
一年四季,老槐树始终站在那里,无声地记录着时光的流逝。它与风雨对话,与鸟兽为伴,与日月相望。而我,只是它漫长生命中的一个过客,偶尔抬头,望见它在季节更替中的姿态,便觉得心中安宁。
或许,树比人更懂得生命的真谛。它不争不抢,不悲不喜,只是静静地生长,顺应自然的规律。而我们,却常常在喧嚣中迷失,忘记了观察一朵花开、一片叶落的美好。
每当疲惫时,我便望向窗外,看老槐树在风中摇曳,仿佛听见它在说:“慢些吧,日子还长,何必匆忙?”
